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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病风雪夜 爬越夹金山
发表人:陈军   更新日期:2015-06-21   阅读:2393   评论:0   字号:加大 / 缩小

    投稿人简介:罗玉荣,女,195212月出生,是罗崇富的二女儿。19693月下乡,19701月参军入伍。198112月转业,退休前系中国电信成都分公司干部。

伤病风雪夜   爬越夹金 

——纪念红军长征七十周年   罗崇富遗稿

    宝兴的群众说:“好个夹金山,山上三个天,东有日头西边阴,北面大雪南不晴,早有雾来晚下雪,中午冰雹去不得。”19363月,红四方面军北上来到了雪山下,要翻越夹金山,进占道孚,攻克炉霍、甘孜,与红二方面军会合。

    在邛崃百丈战役中我负了伤,伤口还没有痊愈就回到了部队了,石阳战斗中脚又负了伤,部队要北上,把我送到铜关驿总医院。熊得庆团长到医院来看我,发给我五元现洋养伤,要和部队生死离别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在医院住了五天,每天都有人来清查、动员大家:能走的同志就走吧,院部给大家准备了干粮,并通告我们部队快过完了。我伤在脚上走不动怎么办呢?心里真着急呀!我拄着双拐来到院部,院部里只有几个女同志,我对她们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同志啊,你看部队已快过完了,花炮声都听得到了,伤病员能走的都走了,你还是想办法快走吧”听得到枪炮声,就是敌人快来了,我不能留下,我不能等敌人来杀死,共产党员不仅能克服困难,也能战胜困难,我不能离开部队,我要跟上大家。我装了点干粮,拄着双拐,竭尽全力向宝兴县走去。一天的路程,我三天才到。在宝兴找到医院,休息了一天,又领了一点干粮,就准备翻越夹金山去追赶部队。

    到了夹金山脚下,看到机关、部队正在上山,有几个伤病员在山下休息,准备明天上山。这时天已快黑了,我也和他们一起在树林里住下来。在这林子里遇到我们团里两个连干部,他们两个的伤口都快好了,体力也比我强得多。第二天一大早,同志们都各自尽力上山了。开始,我觉得自己可以上山,也拄着双拐行动了。走了两个多小时,越走身上越难受,感到全身无力,两条腿拖也拖不动了,我不愿停下来,就坐下来想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下体力再走。这下可坏了,坐下就起不来了,两腿怎么也迈不开步,浑身阵阵发冷,口渴得很,嘴唇干得快要裂开。可是,我心里明白,决不能停下,停下就会冻死,沿路我也看见不少冻死的同志,有些就是坐下就没起来。

    走不动,我就爬,我昏昏沉沉的挣扎着艰难的向山上爬行,刺骨的寒风吹着雪花抽打着我的脸,这时的我真是在生死线上挣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爬到半山腰再也动不了,躺在地上昏迷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就这样在风雪中过了一夜。天亮了,太阳出来了,我有了一点知觉,渐渐清醒过来,耳边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从我身边走过,又听到有人喊:加油、加油。我努力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大部队从我身边经过,是他们的脚步声、喊叫声唤醒了我。我居然还活着,部队还在我身边。我忽然增长了极大的勇气,振作精神大喊一声:“同志,你们有水吗?给我喝一口。”几个同志急忙过来扶我:“你没有死啊?你看山路上死了多少同志,你这个样子又活过来了,真是个奇迹。一口水救不了命,还是给你多搞点雪花比一口水强。”一个年轻人给我拿来一个大雪团,我急忙吃,顿觉精神好多了。我振作精神,爬到雪堆猛吃,和着雪块又吃了一点干粮,精神更好些,我鼓足劲继续向上爬行。爬了一阵,抬头一看,已经看到山顶了,大约还有二百米,我又兴奋又累,终于快到山顶了,但这二百米,对于我现在这个伤病在身的人来说,比平时走几里山路都困难得多。山路上的部队还在过山,这时,有个中年人走过来,可能是个医生,他看我迷迷糊糊的样子,蹲下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他对我说:“同志,你烧得太厉害,我也没有药给你,你休息一会吧。”看着他也疲劳不堪的样子,我劝他“你快走吧,让我自己慢慢爬。”我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心中只有有一个目标:山顶。我想,我是共产党员,我一定要努力争取爬到山顶,到山顶就是胜利。我一定要跟上部队,继续革命。天快黑了,终于爬到了山顶这时我心中感到无限自豪、高兴,总算上来了。

    爬上山顶,跟上部队,战胜了第一个难关。下山比上山要容易些,下山的下坡路因部队过得多,路就成了冰道,我们就坐在冰道上往下滑,象飞一样的快。到了没有雪的地方,就有大树,在一棵大树下,有前面的同志留下的火堆,我就在这里过夜。坐在火堆前,浑身疼痛,一点也动不了,我只有躺下来。这时又来了几位同志,他们加了些柴,把火烧得更旺了。我爬到小河边去吃冰块,爬回来时,看到那几位同志在烧开水煮炒面,他们看我行动不方便,就把烧好的开水给我送过来,我赶紧接过开水吃炒面。我十分感谢这些素不相识的战友。在军队这个集体中,每个成员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大家团结友爱,互相关心,互相帮助,这是我军的光荣传统,也是我们战胜敌人、战胜困难的法宝,在那生死攸关艰苦的环境中,每个人都面临巨大的困难,战友之间的互帮互助,哪怕只是扶一把,拉一把,一把炒面,一碗开水,都会给你极大的精神鼓舞,都会救你一命,帮你度过难关。在火堆边,他们还收拾出睡觉的地方,让我躺下休息。他们很快睡着了,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停的想着:部队到了什么地方?又打仗了吧?打胜仗了吧?我以前有用不完的劲,现在不但受伤了,还生病了,参军以来负伤是多次,可生病还是第一次,还要过党岭大雪山,过草地,没有好的身体怎么行,我一定要养好伤病,跟上部队,走遍千山万水,革命到底。今晚要不是这几个同志照顾我,真不知后果怎样。这一夜,我一生难忘,更感到离不开部队,离不开战友。想到明天还要赶路,我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命令自己赶快睡吧。天亮醒来感觉轻松多了,脚也能动了,也有劲了。我高兴的喊道:“喂同志,咱们走吧,到达维去,听说那里有兵站,找他们补充点粮食。”他们问我:“你是哪个军的?”我说:“我是三十军八十八师二六三团八连连长兼指导员。”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他们,他们几个就对我说;“走,我们跟你走,找部队去,我们是二六四团的。”“啊!我们是一个军的。”我们四个人互相照顾着到了达维。在达维,见到了我们团政治处的组织股长,他在那里做收容工作已有半个月。他一见到我,就大声说:“你过来了,团长说你过不来了呢!”我告诉他:“我命大,雪山上过了一夜都没有冻死,我永远都不会掉队的。”他接着说:“你来的正好,我这里还有些粮食,给你们做饭吃,还可以带一点走。”我们四人一起休息了两天,因为有饭吃,浑身更有劲了,我们就准备向懋功前进。

    这时的我,衣裤都磨破了,光着脚,脚伤也没有好,我找到股长请求他给我想想办法,解决一定实际困难,股长说:“实在是什么都没有了,我明天要赶部队去。”他把仅有的一块红布和一些散麻给了我,叫我自己打草鞋穿。接着,他又给了我一点大烟土,并对我说:“政治处主任叫我带上大烟土,见了你们伤病员,就每人给一块,拿着大烟土,在懋功可以换东西吃。”我看他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要他留下自己用,他说他身体好,不用管他,临行时又对我说:“二营有两个连干部可能在懋功,去找找他们,能帮助你解决些困难”。

    我振作精神也向懋功前进。一路上,革命同志的友情再次使我久久不能平静。一块布,一团麻,虽是很平常的东西,但在那严酷的流血斗争的年月里,战友间的帮助和关怀,都给人以及大的鼓舞和信心,这是我们红军战士最大的精神支柱和财富。

    我坚持不懈的走着,到了懋功县城,果然看到了有少数民族老乡在卖大饼、豆花等,我拿着银元去买,他们不要,要大烟。我用黄豆大一块烟土,就换了三个大饼,一碗豆花,我可饱餐了一顿。

    在懋功我找到了医院,在那里我休息了半个月,伤口也好多了,行动有劲方便了,拄着双拐走路也快了。医院 给我们发了干粮,准备翻越党岭雪山了。 

(作者:红三十军八十八师二六三团八连连长兼指导员罗崇富)   

十万八千里路

    我们的父亲叫罗崇富,19156月出生于大别山金寨县一个小山村,地处河南、湖北、安徽三省交界处,当地人说:“鸡鸣狗叫听三省,土匪来了三不管。”

    1926年共产党地下组织在大别山开展活动,1929年组织了立夏节暴动,青壮年们积极参加红军,儿童团、妇救会、农民协会纷纷成立,当地贫苦人民踊跃参加各自的组织。那年父亲14岁,参加儿童团,站岗放哨送信,工作积极,30年加入了共青团。

    蒋介石气急败坏,组织国民党军队围剿红军,大别山腥风血雨,父亲家兄弟六人,就死去三人,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16岁的父亲于3110月参加红军,3210月随红军撤离大别山,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部队越过平汉铁路,向川陕转移,翻过大巴山进入四川,从此就没停下脚步,在祖国大地上转了好几圈。

    红四方面军入川,父亲从战士、班长、排长成长起来。3310月红军进行宣(汉)达(县)战役,红二六三团奉命向川军杨森一部进攻,夺取大庙厂、三会镇一地,当时阴雨连绵,大雾弥漫,迎面看不清人,团长熊厚发,政委陈锡联率队悄悄靠近敌人,七连长赵学忠带领全连猛扑上去,父亲带领三排冲在最前面,一排手榴弹砸进敌阵地,很快占领制高点。川军都是大烟兵(号称双枪兵),不堪一击纷纷投降。七连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三合镇,抢在敌人前面占领了镇子,双抢兵也纷纷向镇子溃退,全连不停抓俘虏,审俘虏,得到了敌人的口令,大雾弥漫中一声口令,敌人就自动送上来就俘!直到天色渐暗,俘虏源源不断涌来,不费一枪一弹,俘敌800多人,缴长枪500多支,数万发子弹,还缴获4门迫击炮,俘虏都关在正西南角一个大庙里。全连兴奋异常,也十分紧张,万一被敌人识破红军只有一个连,暴动起来不好收拾。

    连长召集班排长研究对策,让三排长去给敌人上课讲政策,造成镇中有我一团兵力假象,以稳住800多敌俘。另准备煤油,将所有武器弹药集中一处,万一发生哗变,放火烧毁,绝不让敌人得手。

    父亲从大别山走来,也算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奉命去给敌人讲课,也说得头头是道。突然发现敌俘群一阵骚动,一肥头大耳“老兵”极不老实,父亲大喝一声叫哨兵把他抓出来另外关押,有人指认他是个团长!气氛一度紧张,全连不敢丝毫懈怠,绷紧了神经。

    天快亮了,哨兵报告营长派八连长带人前来接应,八连长一看七连这阵势,也极兴奋,他说:“你们发洋财了!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我们接手,抓紧时间休息,再去与营长会合。”全连松口气都瘫在墙边上睡了过去。1020红军占领达县。这是红四方面军入川后的一个大胜仗,极大鼓舞了全军将士,继而开辟了通(江)南(江)巴(中)根据地。队伍扩大到近十万人,在川北站稳了脚。

    34年秋蒋介石任命刘湘为四川“剿总”司令,开始对川陕跟据地发动“六路”围攻。

    351月,中央红军长征到达贵州。为迎接中央红军,红四方面军渡嘉陵江向川陕边发展,此间战斗中父亲负伤,住院五天匆匆返队。部队在百丈一战,父亲再次负伤,住医院没几天大部队又向西进军了,父亲伤没好拄双拐也跟上部队走,他不愿留在当地。这一路就是雪山,他就是用双手爬上雪山的,在山上爬到后半夜冻昏死过去。天亮了大部队继续过山,吵醒了他,有人发现他还活着,送上一把炒面两个雪团,他坐起来吃了点儿东西,继续用双手爬山,到达山顶时已是黄昏了。从山顶犹如坐着滑梯一样溜下山,终于爬过了雪山。

    找到部队后放下心来,休息不久又过草地,几乎饿断肠,终于出了草地。先头部队筹到粮发到连队,父亲让全连喝了三天稀饭,就在有人抱怨不给吃干饭时,传令兵传来消息有连队撑死人了!叫大家少吃多餐!全连哗然,都说连长救了大家,在草地没饿死,好容易走出来又撑死了!真可惜!

    1938年红军改编为八路军,129师组建先遣支队东出太行山,进入华北开辟抗日战场,父亲在先遣支队任营长,先遣支队司令员陈再道。在冀南军区转战华北数年,19405月父亲任新八旅二十三团副团长,19437月任隆西支队副司令员,19457月又任四旅十一团团长,在华北抗战8年,打跑了小日本。

    华北野战军奉命挺进大别山,开辟战区战场,19477月父亲已是四旅副旅长,转战大别山几年,家乡就在眼前,都不得回!直到战局明朗,蒋家王朝大势已去,部队休整时,请假回乡探亲。一别故乡十几年,战乱使乡村不成样子,亲人多故去,只有两哥哥幸存下来,全村乡亲喜迎罗家老六回来,乡亲们无不欢欣鼓舞。

    194810月全军统编序列,父亲是二野三兵团十军随军学校校长,为迅速发展壮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培养大量基层干部。

    1949420百万雄师过大江,解放全中国,8月父亲调任十军后勤部任部长。大军过江后奉命进军大西南,全军所有后勤保障都由父亲承担。部队经湖南入贵州,一路打到四川,解放重庆解放成都所向披靡。后勤工作除保障军用物资,还要筹划解放后金融所需,组织人员武装押运几十辆卡车钱币银元进川。从太行山到大别山,又进入大巴山以西的四川,几万里路程都是在枪林弹雨中穿行,父亲说自己是战争的幸存者,多少战友在眼前牺牲!自己多次负伤而幸存下来,进军西南路上新中国成立了,行路虽千苦万难却十分值得!

    四川解放后,土匪十分猖獗,百废待兴,要剿匪还要建设,父亲调任川南交通厅任厅长,开始建设新中国。中央决定修建成渝铁路,调父亲任成渝铁道川南指挥部指挥长,率8万军工先开进工地。国民党修了四十年的成渝铁路,搜尽民脂民膏却未见一寸铁路,新中国第一条铁路,父亲指挥八万军工十万民工修筑而成。通车典礼时贺龙将军亲自剪彩,父亲在旁热烈鼓掌。

    父亲修建成渝铁路,我们的家也随父亲在成渝铁路一线一路搬迁,住自贡、住内江,1952年父亲调任西南铁路工程局任副局长,家迁成都。

    朝鲜战争爆发,中国人民齐心抗美援朝,父亲对部队有深厚感情,19521月重回部队,在铁道兵六师任副师长,1953年六个铁道工程师奉命入朝。1952年底部队到达中朝边界,19531月进入朝鲜,担负战地抢修和修建铁路任务。

    新中国都成立了,父亲又经历了一场战争,而且是与强大的美帝国主义较量。白天飞机狂轰乱炸,就夜晚施工,烽火连天中抢修钢铁运输线,历时一年多,打败美帝野心狼,保卫祖国安宁。

    1950223回国,“今日回国,早七时从住地出发经球场、宁边、太川、龟城到新义州过江……”,日记中他记下这一刻。在沈阳看到人们井然有序的上班干活,他内心十分高兴。路经北京参观了首都风貌,回到成都与家人团聚,这一圈转了何止二万五千里!

    195399中央军委电令正式组建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转入大规模国家铁路建设。父亲任铁六师师长,奉命带队修筑宝成铁路全家人随父亲搬至宝鸡,又迁至甘肃天水。一路上翻山越岭,汽车时速只有二三十公里。

    全军掀起向文化进军,父亲这一辈人中就没有人上过学,最缺的就是文化知识。19548月上级安排老干部到铁道兵文化学校学文化两年。全家人又随父亲来到北京。

    为巩固国防,东南沿海急需修筑战备铁路,刚学习一年的父亲,奉调铁五师任师长。父亲只身一人随王震将军匆匆赶往福建。五师工程遇到困难,进展不顺。王震司令员亲自带父亲上任,刻不容缓直接到达鹰(潭)厦(门)铁路大禾山隧道工地。

    长征路上冻昏在雪山顶上,捡了一条命却留下病根,当时一人在部队日夜操劳,老胃病犯了,高烧不退,满嘴都起泡,饮食难进,部队急命人去接母亲来队。那时母亲刚从部队转业,正等待分配工作,着急于父亲生病,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带一家老小急赴福建。有了妻子的照料,父亲渐渐康复,又忙碌在工地上。

    鹰厦铁路完工了,部队转到江西鹰潭休整,此间母亲带着五个孩子反乡务农,这是中央军委的命令,师长妻儿理当带头下乡。

    1958年底部队奉命修筑贵(阳)昆(明)线,此时军委又允许母亲随军,一家老小随父亲又向云贵高原进发。大队人马坐火车绕道广西到贵州都习,改乘汽车,在高原崇山峻岭中爬行,途中有车翻下悬崖,怪吓人的!

    部队在云南宣威扎寨,任务是树舍至下马房93公里铁路线,其中,梅花山隧道是当时是全国最长的一条隧道,地质条件复杂,施工难度很大,是控制全线工期的关键工程。父亲常在工地一住就是十几天,甚至亲自进隧道打风枪钻炮眼,家中老小对“梅花山”都耳熟能详了,梅花山是我们儿女心中的山。终于有一天,他倒在隧道中,被急救抬回家中。没想到从此竟站不起来,“半身不遂”使他失去活动能力。在医院也日日关心工程进度,因为这是党中央、毛主席亲自关心的铁路,那时正是国内困难时期,工程几上几下。毛主席甚至说骑着毛驴也要上工地看看。19663月贵昆线接轨通车,他从医院专程去看通车典礼,万分高兴,满心欣慰,终于可以安心养病了。

    1965年转战成(都)昆(明)线,他已不能再战,上级批准他在成都休养。这已是第三次来到成都,解放成都,抗美援朝回成都,为国天南海北修铁路转一圈又回成都!

    父亲一生为新中国战斗不息,为建设新中国奋斗不止,直到倒在岗位上,粗粗估计行程何止十万八千里!中国富强起来,我们为祖国骄傲,为父亲自豪!父亲虽然故去三十几年了,可我们总感到他还在,他只是远行,永远在路上!

大德之人

——怀念父亲  

    阎崇年先生在百家讲坛讲大故宫时,说到一句话:天地之大德日生。什么是大德,尊重爱惜生命。这话我懂,这个世界上最珍贵、最有价值、最值得尊敬是生命。我想起了父亲,他一生都珍爱生命、尊重生命、拯救生命,父亲是位有大德的人。

    一、珍爱生命

    红军长征时,父亲是红三十军263团八连连长兼指导员。193510月在四川邛崃战斗中腿部负伤,没有得到很好救治,又生病了,他是带伤带病爬过夹金山的,险些命丧雪山;因部属红四方面军,三过草地炊断粮,又险些饿死在草地。第三次走出草地后,得到了部分粮食补给,这时部队已断粮数日,人人都饥饿难耐,看到有了粮食,就如同看到了大救星。当时父亲格外清醒,安排人严守粮食,没有命令谁都不允许动一粒粮。他带着司务长陈三记拿着秤杆,秤粮下锅。过草地时,父亲就是称粮下锅,那时是为了用有限的粮食,能维持更长的时间,以保证全连的生存。有粮食了,全连又饿了那么久,为什么连长不让吃饱 ,还是称粮下锅,使人不解。第一天,父亲带领全连几乎是喝了一天稀汤。第二天,给大家煮稀饭,每人定量食用,全连官兵大感不惑,有粮了,连长为什么还不让吃饱?这时,连里因为吃饭问题已情绪不稳,意见纷纷。第三天,还是稀饭,只是稠了一些,大家忍不住了,拉住司务长论短长,性急的人已动手推拉,眼看就要打起来了。正在这时,远处一人一马飞弛而来,原来是通讯员来传达上级指示:要求各部合理安排伙食,有的连队因为饮食不当,已发生撑死人的事。全连官兵这才恍然大悟,连长救了我们一连人。没有战死沙场,决不能撑死灶旁。睿智的父亲。

    二、尊重生命

    1965年,家住云南省宣威县,那时,父亲任铁道兵第五师师长,正率领部队修筑贵阳——昆明的铁路。夏季的一天晚上,哥哥洗完脚就上床睡觉了,早上还没有起床,就被爸爸的雷霆吼声吓醒。父亲铁青着脸,站在堂屋,指着地上的小板凳大声问道:这是谁用过的小板凳,为什么用完不放回原处,放在这里会绊倒人的。哥哥一惊:没有见过爸爸发这么大的火;哥哥一诧:一个小板凳,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事过几日,见父亲心平气和了,哥哥问爸爸那日小板凳之火何由?父亲心一沉,满脸严肃,让哥哥坐下,他点燃一支烟,沉思片刻,娓娓道来。

    1940年——1943年抗日战争时,父亲在冀南军区新八旅23团任副团长,那是异常艰苦的岁月。为了对付日寇疯狂的烧杀围剿,部队化整为零,以连排为单位与鬼子周旋。广大人民群众冒着生命危险掩护自己的部队,一有情况就及时通风报信,因此部队往往一夜要换几个村子休息。鬼子惯在黎明前偷袭村庄,部队就在黎明前鬼子未到时,提前撤离村庄,躲到青纱帐中去,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一天,部队还没有撤出村,鬼子提前行动已进了庄,父亲与两名警卫员听见枪声,急忙从屋中往外撤,第一名警卫员刚冲到门口,“嘭”的一声,他被门口的一根小板凳绊倒了,这时鬼子已进了院门,“啪”鬼子的枪先响了,把随后赶到门口的第二名警卫员撂倒,父亲也大步赶到了屋门口,与第一名警卫员两支枪几乎同时响起,把鬼子拦在了院门外,两人借机冲出屋门,翻身跨过院墙,迅速隐没在青纱帐中,将自己的一名战友永远的留在了屋门口。如果不是那根小板凳,响第一枪的应该是警卫员,倒下的会是鬼子。因为一根小板凳,牺牲了一名战士,这件事令父亲耿耿于怀,懊恼不已。牺牲的警卫员也是一位老红军,雪山草地他都走过来了,却因为一根小板凳,让他倒下再也没有站起来。几十年过去了,父亲总也忘不了他,他年轻的生命永远活在父亲的心中。

    三、爱护生命

   国家三年困难时期,部队正修筑贵阳——昆明铁路。一个小生命诞生了,她是协理员李叔叔、张阿姨夫妇的大女儿,因为缺吃少喝,母亲没有奶水喂养幼小的婴儿,张阿姨就用玉米面糊糊喂养小女儿,几个月大的孩子生病了,高烧、拉肚子,吓坏了大人。李叔叔和张阿姨急忙将孩子送到医院急救。医生一见,也紧张万分,孩子太小,病情太重,如果再晚来一会儿,抢救的时间都没有了。张阿姨说:“多亏那时的医生责任心强。”经过几天的精心救治,孩子转危为安,顽强的小生命存活下来,给初为人父人母的李叔叔和张阿姨以莫大的安慰,也带给他们莫大的欢欣。这时,父亲出现在他们面前,看望孩子,安顿生活。“我每天有三磅牛奶,匀一磅给孩子。”父亲说得平静自然,父亲做得大气大方。这是救命的牛奶,这是雪中送炭。在困难时期的这一磅牛奶,已远远超出了牛奶的重量。那时我家兄弟姐妹多,最小的弟弟才一岁,这也是从自家孩子口中匀出来的口粮。50多年后的今天,张阿姨向我讲述了这个故事,张阿姨深情地说:“这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事情,这是救命的大恩大德呀!”

    四、拯救生命

   1974年,父亲离修多年,家住乐山市铁道兵干休所,邻居阿姨一路啼哭从家门前走过,父亲见状忙喊住问原由。原来是她的二儿子得了脑膜炎,住在372医院,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让家长回家准备后事。

    脑膜炎,又是脑膜炎。这个病勾起了父亲痛苦的回忆。1956年父亲率部队修建鹰潭——厦门铁路,家住江西省鹰潭县童家乡。妈妈听从上级号召,转业返乡务农,将大女儿一人留在古田县上学,带着其他几个孩子返回自己的老家河北省广平县大留村。后来国家又有新的政策,母亲可以随军,母亲又带着我们五个孩子从河北赶往江西鹰潭与父亲会合。两天两夜的火车、汽车,第二天天刚黑,全家人才赶到部队驻地,吃晚饭时,二姐说头痛,并已经开始发烧,妈妈立即将女儿送到医院,但为时已晚,六岁的二姐因旅途感染,突发脑膜炎,高烧不止,不到24小时就殁了。她那么小,但走得那么急;她那么弱,但走得那么远,她永远留在了江西鹰潭童家乡的大山中。小三的死,让爸爸刻骨铭心,让妈妈痛不欲生。今天又遇上了脑膜炎,又可能夺去一个孩子的生命,又将伤害一对父母。

    那时的父亲身体很不好,病得很重,脑血栓引起半身不遂,行动很不方便,他称自己是五条腿:一手要人搀扶,一手要拄拐仗才能行走。可这时听高阿姨讲完,父亲毫不犹豫,拄着拐杖急忙起身,扶着公务员,乘车就往372医院赶去。来到医院抢救室,在门口长椅坐定,对公务员说:“赶快去把院长叫来。”院长赶来后,父亲对他说:“这个孩子的父亲是我的老战友,他现在公务繁忙在外地,请你们一定全力抢救,千方百计竭力救人,我就在这里守着,等你们的好消息。”父亲一直守在那里,他坐了很久很久。天佑良心,天佑诚心,天佑善心,一条生命救下来了,成全了一个家庭,慰籍了一对父母。父亲如释重负,就如同救回的是自己的孩子。

    回忆着父亲珍爱生命、尊重生命、拯救生命的往事,我的心由伤感、激动归于平静:大德之人做事是那样的平和,大德之人做人是那样的从容。我释然了,我解开了30年来为什么这样怀念父亲:我崇尚大德之事,我崇尚大德之人。爸爸永远在我心中。

 201244   清明节

罗玉荣2015年6月15日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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