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校友投稿】
我的父母我的家
王盛胜
我的父亲王兴友、母亲蒲秀珍,是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八年浴血奋战的抗日战争、南征北战打老蒋的解放战争、进军西藏的一对老红军。
父亲王兴友1948年由华东局淮海大队政委调任豫皖苏军区政治部民联部部长,下半年调任豫皖苏军区后勤部副政委兼卫生部政委,1949年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8军在河南吴台庙组建后,我父亲被任命为18军后勤部副政委兼卫生部政委。1950年18军奉命挺进西南,我父亲调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8军驻乐山留守处处长。1951年2月我父亲奉命进军西藏,被任命为西藏三十九族地区(丁青分区)司令员兼政委,三十九族地区工委书记兼办事处主任。1957年调任西藏军区驻川办事处党委书记兼办事处主任,直至离休。
母亲蒲秀珍1948年也随同我的父亲一起(当时任山东鲁中托儿所指导员,支部书记),后调任豫皖苏军区卫生学校指导员。先后担任过李寨军分区卫生部民运干事;二野女大五分校三大队组织干事;18军妇校政教处保育股股长;18军妇校休养所政治协理员;18军驻乐山留守处保育院院长、党支部书记;1951年随我父亲进军西藏任昌都地区人民解放委员会第一办事处妇女联合委员会第一副主任。后调任西藏军区驻川办事处第二保育院院长,直至离休。
一、万里姻缘一线牵 革命战友终成眷属
我的父亲王兴友是安徽六安县徐集人氏,而我的母亲蒲秀珍却是四川省大巴山区南江县人。安徽六安县与四川南江县相隔数千里,红军长征二万五千里到达甘肃会宁会师,1937年9月1日红四军奉命改编为八路军129师385旅后,我的父母亲才相见、相识、相聚,走到了一起。这在旧中国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把他们牵在一起的红线,就是跟着毛主席、共产党闹革命,北上抗日,拯救中国。他们走完了万里长征后走到了一起,经历了千难万险、生与死的较量后,永不回头地走到了一起,革命的共同目标,使他们走到了一起。
1、革命前辈指方向 牧鹅少年投身革命
父亲王兴友出生在安徽六安县徐集一个雇农家中,家境贫寒,为解决孩子们的温饱,家中将年仅7岁的父亲送到大户人家去当“牧鹅少年”(即把孩子送到大户人家去放鹅,只管饭吃,不付工钱)。近10年时间父亲辗转数家大户人家,最后到了徐集毛姓大地主家(约在1925年)帮工。值得庆幸的是,毛姓大地主家的大少爷毛正初在读书的时候就是一个进步学生,是中国共产党发展的对象,1926年根据共产党的安排,他考进了黄埔军校,同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毛正初每每回到家中就要向我父亲及在一起的长工们宣传革命思想:“贫困的劳苦大众只有解放了全人类才能解放自己!”他非常看好我的父亲,当党派他回到徐集开展农民运动时,我的父亲就在他的领导下,成为地下党的联络员,为党传递消息,站岗放哨。当党组织指示毛正初要抓武装,夺取徐集民团的领导权时,毛正初就利用他家是大地主身份,巧妙地夺取了民团团长的职务,并让我的父亲当了他的传令兵。1929年11月共产党在安徽六安地区发动了著名的六霍起义,毛正初带领徐集民团成为了起义的主要武装力量。六霍起义后,我的父亲公开参加革命活动,他们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苏维埃政权,红色风暴席卷六安、霍山大地。其间,我的父亲参加少共队担任中队长;而后到青年模范连担任副连长,1931年1月被正式收编到红军第四军。1931年11月7月鄂豫皖革命根据地成立了红四方面军,我的父亲正式成为红四方面军红四军一位革命战士。我父亲和他的战友们在四方面军徐向前总指挥领导下,先后粉碎了国民党军对鄂豫皖根据地的三次围剿,接连取得了商潢、黄安、苏家埠、潢光战役的胜利。特别是他们巧妙地运用“围城打援”战术进行的苏家埠战役,更是创造了红军史上歼敌最多(达3万人),缴获最多的空前大捷。不幸的是,我父亲参加革命的领路人、革命前辈毛正初同志却被张国涛以“改组派”的罪名,杀害于六安县麻埠文昌宫。革命前辈被寃杀是我父亲心中永远的痛!
为避开国民党军围剿的锋芒、保存红军的实力,开创新的革命根据地,1932年10月11日红四方面军总部率领2万红军西越京汉线,开始了长征的初始西征。
向西、再向西,我的父亲和战友们血战湖北枣阳乌头镇,突破土桥镇,甩掉追兵,拼死杀开天险漫川关,求生存抢占竹林关,冲破敌重围脱险情。入关中、进汉中、过汉水,两翻秦岭,挺进大巴山。1万5千将士克服千难万险,于1932年12月18日抵达四川北部的通江县。进川后,红四方面军全面出击,先后占领了通江、巴中、南江等地,成立了川陕苏维埃政府。创建了以通、南、巴为中心的川陕革命根据地。期间,由于我的父亲英勇善战,一个普通的红军战士,在1932年一年内,从排长到连长到副营长连升3级。这就是我父亲从安徽六安县千里迢迢来到四川南江县的大概经历。
2、遭追杀烈士遗孤翻山越岭投奔红军
我的母亲蒲秀珍出身在四川大巴山深处南江县关门乡长田坎村一户贫苦人家庭,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为了生计当上了背老二(专门受人雇佣用背篼背货物,往返四川南江和陕西汉中),穷苦人全家为了生活,外公常年奔波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大巴山中。结果在一次往返大巴山的路途中,被疯狗咬伤,外公惨死在异地他乡。孤苦的外婆生活无奈,只好把母亲送给有钱人家当童养媳,自己嫁给了一个走乡串户的货郎。这位货郎是一位中共地下党员。1933年红军入川来到南江,我的继外公成为当地苏维埃主席,随即把我的母亲接回。这时我的母亲已有了小弟弟。随着红四方面军入川,大巴山农民运动蓬勃发展,引起了地主武装疯狂的反扑。1933年4月的一天,我的继外公被还乡团抓住,捆绑在一个大石头上,残忍地凌迟至死,还毒死了我公婆,杀死了未满周岁小弟弟(我的小舅舅),还乡团还守在母亲的家中,扬言要斩草除根。我母亲当时在山上砍柴,得到乡亲们的通风报信,不知所措,回家不能,投亲靠友怕连累亲友,反抗打斗更是不可能,就在母亲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走投无路时,我母亲突然想到了继父平时告知她的:“若我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就去找红军,那是我们穷人自己的队伍!”于是,我母亲不惧山高路远,天黑路险,连夜直奔旺苍县五台庙,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红四方面军各部队奉命汇集南江,我母亲又重回南江和战友们一起,开辟通南巴革命根据地。其间曾在四川旺苍苏维埃政府领导下积极参加土改、扩红、练兵,并参加了反三路围攻,消灭了来犯之敌,我母亲于1933年加入了共青团,1936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3年7月红四军的大扩编,父亲所在的第10师扩编进红四军,下辖10师、11师、12师,共8个团1.2万余人,在镇龙关的五龙台利用政治攻势,迫使敌人一个旅2000余人投降,创造了红四方面军在川陕根据地的一次辉煌的战果!
1935年3月25日,红四方面军的红四军高举着军旗,跟随方面军前卫,强渡嘉陵江,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征征程!他们占梓橦、进北川、围江油,掩护一、四方面军会师。为掩护主力红军北上千佛山,打了两个月的阻击。而就在这两军会师的大好形势下,四方面军总指挥张国涛公然分裂红军。他在红军攻取松潘,穿越草地时和中央红军脱离,折返南下。迫使红四方面军一往一返2次过草地。接着一翻大雪山,血战百丈关、荥经、天全,二翻党岭山、夹金山,意图杀开一条血路攻进川西平原,胜利无望,无奈之下只好回首在风雪高原,远程奔袭300里取瞻化,第三次过草地。1936年10月8日历经千辛万苦和牺牲,红四军与红一方面军红一师,在甘肃会宁胜利会师。部队一段时间休整,到1937年9月1日,红四军奉命改编为八路军129师385旅,红四军撤编。
3、有缘千里来相会,而我的父母亲虽在红四军,共同走完了万里长征,由于他们互相没有交集,他们也只能相见却不相识。他们的相识,是在红军整编后,他们被调到同一个部队,同一个部门,形成了上下级关系,才相见、相识、相爱,当时我父亲认129师385旅民运科科长,我母亲是385旅民运科科员。我父母最后能走到一起真可谓:“万里姻缘一线牵”,一对老红军终成眷属!
二、八年艰苦抗战革命战士给孩子起名言志
1939年7月,385旅通过再次整编,参加了太行区反击日军扫荡的作战。12月参加邯(郸)、长(治)战役。在这个期间我的大哥降临人世。在这最严酷的战争年代,给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经过战友们的冥思苦想,讨论议定,给我大哥取了个名字:王抗东,寓意全民动员,抗击东洋鬼子!1942年中国的抗日战争进入到相持阶段,使日冠闻风丧胆的若干战役、战斗:平型关大捷、夜袭杨明堡、百团大战、陈庄战斗、黄士岭、神头岭、广阳伏击战车桥战斗、雁门关伏击战、晋察冀边区冬季反扫荡、梁山战役等,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抗战热情,而我的二哥就出生在全国人民抗战热情高涨的时期。我的父母就给我二哥取名为:王抗战,意即继续高举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大旗,把日本侵略者从中国领士赶出去!
而到了1943年7月,共产党领导敌后军民在华北、华中、华南地区对日伪军普遍发动局部反攻,由游击战向运动战发展。抗日战争的战略相持向战略反攻方向发展,全国抗日军民预感到抗日战争即将结束,人民即将迎来胜利的曙光,于是我这个1943年7月1日在甘肃庆阳出生的八路军385旅的后代,被我的父母取名为,:王抗胜。1944年之后随着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节节胜利,日军作战能力在中国一步步衰落,我八路军、新四军、人民武装力量有了极大的发展。1945年8月,八路军全面大反攻,一举歼灭40多万日伪军,日军陷入穷途末路,同时遭到多国重击,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抗日战争取得伟大的胜利。1941年到1944年,我父亲从385旅调中央党校短暂学习,后又调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司令部直属政治处主任。1944年喜得双胞胎。当时国共两党正在为不同理念的建国方针争论不休,我们的父母亲将大双取名为:王建国,将小双取名为:王幸福,意思是共产党的建国理念,让穷苦的劳动人民都过上幸福生活。
然而,正当打败了日本侵略者,人民企盼过上和平安定的好日子时,1946年6月底,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国民党反动派撕毁停战协议,悍然向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中国共产党领导解放区军民英勇自卫,开始了伟大的人民解放战争。恰好此时我妹老五在延安出生,父亲正带着中央干部大队赴山东华东军区组织华东军区军民反内战,保卫解放区的自卫反击战,战地上就给我的五妹起了个名字,叫:王解放,名字沿袭至今。
在此期间,1946年,我们的六妹诞生在山东,我的父母为了记载他们南征北战的足迹,就按出生地给孩子取名,我六妹取名为:王晓鲁。依此类推,老七是在四川乐山生的,就叫:王乐生。老九是我父亲在重庆读速中时生的,叫:王小庆。只有老八例外,因在西蔵怀胎,在大邑唐场出生,生下来仅3斤半,像个小拎笼,故起名叫王小玲。此时我的父亲被中央委派为中央干部大队大队长兼政委,支援山东,组建了淮海大队,担任大队长兼政委。
1948年父亲调到了豫皖苏军区政治部民联部任部长,小半年后调豫皖苏军区卫生部任政委。1949年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8军在河南鹿邑县吴台庙成立,我父亲直接转为18军后勤部副政委兼卫生部政委。后随18军参加了渡江战役、湘赣战役、衡保战役。10月归建,11月初向西南进军,由湘西经黔北入川,参加成都战役。而我的母亲则在18军卫生学校当党支部书记。我们兄弟姊妹们则从延安经山西过河北到山东辗转到河南,乘坐着马背上的摇篮、山西的胶轮大马车、河北大平原的独轮车,一直跟随部队转战南北。在渡江战役时,18军的家属大队留在了河南,后从武汉乘船抵达重庆,换乘汽车到了18军四川集结地——乐山。
三、义不容辞踏上进军西藏之路 呕心沥血建好管好大后方
1950年2月6日,中共中央西南局及西南军区根据毛主席的指示,18军进军西藏。18军全体指战员闻风而动。1950年3月,18军从四川乐山分批出发,向着雅安、康定、甘孜方向踏上进军西藏的征途。刘伯承把进军西藏比作“我军历史上第二次长征”。然而早已磨拳擦掌意欲进军西藏的父亲得到的命令却是去当留守处处长。要求:为进军西藏作好后勤保障工作,尽快建子弟校,把各师团的学生收进学校,解除进藏将士们的后顾之优。办学之事事关进军西藏,我父亲不敢怠慢。他在乐山走街串巷寻找校舍,到军大八分校找老师,到家属大队和妇校去找保教人员。我父亲真的在一个月内办好了子弟小学。学生们平安地进了学校。他只为进藏的将士能放心地迈开双腿进军西藏。
就在此时,我们的父母亲却失踪了。正当我们焦虑万分寻找父母时,我们被告知:你们的父母接到命令进藏了。原来18军进军西藏后深感干部奇缺,一纸调令就将我的父母亲调到了西藏。军令如山倒,早有思想准备的二老毅然决然将7个子女留在后方(最小的王乐生刚刚出生未满周岁),奉命进藏赴任。父亲担任三十九族地区工委书记兼办事处主任、丁青军分区司令员兼政委。而母亲则任昌都解放委员会第一办事处妇女联合委员会第一副主任。
1957年,我父亲拟提拔为西藏军区后勤部政委,因患高原性心脏病而未予任命,调回成都仼西藏军区驻川办事处主任兼政委。
父亲调回成都,深感任务繁重,面对18军在华兴街60号只有一个小公馆可做办公地点外,无寸土片瓦的困难局面,父亲下定决心,想尽一切办法进城找地。一年内在成都拿下地块,建设川办大院。三至五年将成都周边的家属大队、保育院等单位和后方人员迁入成都。老父亲两手攥空拳,用市里批的原址扩建地块指标,和市消防总队在肖家河的60亩地交换(现一环路四段九号),促成川办大院按期开工。早期西藏军区在蓉投资1000万元,后逐年追加投资,1958至1964年陆续竣工,陆续投入使用。地面建筑包括办公大楼、门珍部、大礼堂、澡堂、服务社、前后院家属区、招待所、食堂、澡堂、服务社、蓝球场、通讯中枢、木工房、仓库等。除当时重点抓川办大院建设和配合军区修建干部楼外(称为“后楼”),我父亲还通过原上级领导、老战友在成都挖掘房源,将西藏军区川办的后方机关逐步安置“挤”入成都。
首先将第一保育院、第二招待所迁入了在建的川办大院,而后将顺城街288号拿到了手,迁入了川办一所,后修成珠锋宾馆,又通过战友拿下了金丝街7号、十四北街11号安排为驻藏部队的部分干部居家休息之地,又将一批住在新津的驻藏干部、战士及家属迁入成都狮马路等处。不仅解决了驻藏干部、战士回内地办事难的问题,还铺垫解决了大量人员户口入籍成都的实际问题。
总之,当时我父亲调回成都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再大再难的事来了,父亲也是从容应对,从不把矛盾上交。在川办工作那几年中,后方机关单位从未发生过重大责任事故,为进军西藏的将士们创造了一个平稳安定的大后方,让他们放心的守卫我们祖国的边疆,建设我们美丽的西藏!
时光荏苒,弹指一挥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们这些生在战争中,长在红旗下的革命后代们,长大了,成人了,工作了,我们保卫祖国,建设祖国,捍卫父辈不惜流血牺牲取得的胜利成果义不容辞!我们9姊妹,父母亲言传身教,正气滿满,勇挑重担。我们大家庭中,8人参军保家卫国,12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全体人员都是国家的公职人员,都在不同的行业、岗位给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最后我引用这样一段话结束本文:“远去的父亲们,你们的脚步声犹在,在我们的身边,在我们的心中,追寻、继承,初心指引我们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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